一: 初到丁山
6月8日从汕头出发,9日清晨到达杭州,经过转车,中午时分带着一脸疲惫到了紫砂圣地丁山。
与小培兄会面之后便迫不及待的拍下他新近出窑的作品,感觉他对传统壶型的理解还是很深的,新做的仿古、容天两个壶型既有浓郁的个人风格,也蕴涵传统作品的精髓。
下午上街转了一圈,果然是紫砂产地,大街小巷遍布各类紫砂制品的店铺,高档低档均有,与汕头紫砂店的区别是中大品较多,不象我们这边店里都是泡铁的小品,其实从欣赏和收藏的角度来说,大品都是首选,同作者的同一款壶,大品和小品的气韵相差很大,小壶的表现空间毕竟有限,而大壶可以让作者更自如的发挥,细节交待得更清楚。
转了一个下午,5点左右,小培兄来电邀我去吃饭,(吃饭时间早也是丁山的特点之一,中午11点,下午5点,嘿嘿)来丁山的第一个晚餐是陈洪平老师请客,席上还有小培兄、陈富大、顾陆舟三位做壶的老师,大家交流了很多紫砂的话题,也尝到了著名的太湖三白,白鱼、白虾、小银鱼,跟海鲜比起来各有千秋。
吃完了饭,步行到富大老师家里喝茶,宜红的味道,也渐渐开始喜欢。
热情的丁山朋友,精致的紫砂壶,浓郁的红茶香,我想,我这趟是来对了。
二:畅游丁蜀
10日一早,与小培兄前往他师父王福君老师家拜访,已进门就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文化气息,客厅的墙上挂了一幅沈文泰先生的山水画,大约有6米宽,看得出是精心绘制,意境很好。柜子摆放了一些老紫砂壶、青瓷花瓶令我驻足观赏,好像回到以前那个时代。
喝了茶之后出发前往丁山的一处名胜:竹海。听说这里是"卧虎藏龙"的拍摄地,连绵不断的竹子延续到安徽和浙江安吉境内,放眼一片翠绿,养眼之极,中午在边上的小饭馆品尝了一顿农家菜,印象深刻的是一道蛇汤,蛇被切成大段和几个带壳的鸡蛋一起用慢火炖熟,不但蛇的味道鲜美,鸡蛋也吸收了汤水的精华,分外不同。
下午驱车前往心目中的圣地,前墅龙窑,在一个小山坡上,龙窑随山势而建成,确实象一条卧龙静静的躺着,整体给人一种气势巍峨的感觉,龙窑经过几百年的风雨,看起来已经略显苍老。赶紧拿出相机拍了几张照片,前墅龙窑在紫砂史上地位尊崇,怎么说也要留下点纪念。看到大量的柴火堆积在旁边,王老师介绍说,现在龙窑依然可以使用,主要烧一些水瓶,酱缸之类的粗制品。我看了边上一些龙窑烧的东西,还是感觉老味十足,那种古老的韵味,现代的天然气窑是烧不出来的。
从龙窑下来又去参观了一个现代窑厂,车间里气温很高,窑的两端堆放了大量生胚和成品,还是第一次见到生胚的实物,又谋杀了我不少菲林,突然间觉得一把壶要经过采泥、炼泥、制作、烧成这么多道工序,无论好坏,都是应该爱惜的。
今天的最后一站是中国宜兴陶瓷博物馆,由现代的壶开始参观,从蒋蓉、丁亚平、何道洪、李昌鸿、顾绍培、周桂珍到顾景舟、朱可心、裴石民、王寅春再到俞国良,邵友庭、黄玉麟、程寿珍、范大生、陈鸣远等等等等,令我久久的驻足,每一把壶,都在散发着摄人的魅力,没有这些传世之作,估计紫砂不会有那么多狂热者。我想,在过去生产水平那么落后的情况下,能做出这些无法复制的经典作品,这种对艺术的高度追求,永远值得我们致敬!
走出博物馆,过完这愉快的一天,感觉非常好。
三:小培乔迁
11日适逢好友小培兄乔迁新居,在丁山的一处宾馆请客,宾客多数以紫砂界人士为主,我也趁机认识了多位老师,以提高对紫砂的认识。我被安排与胡洪明、朱建伟老师同席,一起聊了当今紫砂圈内的一些问题,如代工现象、化料现象,或多或少一直存在,对爱壶之人无疑是一种打击。不过相信有一帮认真做壶的人坚持着,紫砂的未来还是值得期待的。
乔迁在丁山来说是三大喜事之一(另两件是结婚、生子),场面极其热闹,分三天宴请宾客,而且吃饭还给发香烟、喜饼,真是乐死我了,开席之后,因为内心中自许是代表汕头壶友前往参加的,所以放开手脚大吃特吃,也算是对兄弟们有所交代了,呵呵!
聊得高兴、喝得也高,最后连怎么回到旅馆也不太清楚。
醉在丁山的土地上,这也是与紫砂的缘分吧。
四:一厂见闻
12日中午,在愉快的又搓了一顿小培兄乔迁喜酒之后(我已经连搓三顿了,嘿嘿),与陶都的吴总一起到一厂里面转悠。
听吴总介绍,过去的办公室现都已出租给工艺师们当工作室,先到了张正中老师的工作室喝茶,一进门,便被他的作品所吸引,特别是茶海上在用的两个“年轮”,一直只在网上欣赏的年轮现在终于在手上把玩,那种感觉真是说不出的兴奋,薄胎加全手工,用老段泥表现出树根的古拙味,真是口水都流下来。年轮给人的感觉很震撼,有分量的外形,拿上手却非常之轻,张工或许就是特意营造这种反差,可以夸张的说,我拿着两把年轮时,觉得紫砂很伟大。喝着张工泡的普,聊起他的一些创作思路,觉得他的想法很有创造性,而且有着高超的技艺去达到他的目标,真的很佩服!
随后又到了胡永成老师那里喝茶,胡工为人很随和,对作品的追求也很高,大热天的下午闷在工作室里做壶,空调也是等到我们去才开的,原因是开着空调做壶,泥料干得太快,不利于工作,不禁对这些老师感到尊敬。
一厂给我的整体印象没有因为现在这种出租的形式而降低水准,反而是各个工作室都要拿出真本事,大家同在一幢大楼里,你的东西太次见到邻居会不会感到不好意思呢?所以良性的竟争,对紫砂艺术起到推动的作用。
五:太湖人家
13日一早起来,便打电话与杏坤兄联系,他来到我住的地方接我到他家,途中经过位于蜀山南麓的东坡书院,这里曾经是苏东坡买田讲学处,丁蜀自古以来文风鼎盛,出过不少文人墨客,想来或多或少是受到东坡先生的影响。
不一会儿,到了杏坤兄家里,因为和他夫妻俩都是老朋友了,马上就打开了话匣子,滔滔不绝的聊了起来,从拣泥、炼泥、制壶、烧壶,杏坤兄毫无保留, 恨不得把所有本领传授给我,可惜我这个半路出家的弟子天生愚钝,悟性太低,听了之后还是一知半解,呵呵!
午饭的时候,杏坤兄的哥哥王杏军老师也过来了,话谈得投机就把一大桌好菜晾在一边了,罪过罪过!吃过饭,杏坤兄把我领到太湖边上欣赏了一番,我这个从大海边上来的人也从心里叹服太湖是多么的浩瀚,一望无际,若不是看到岸边的芦苇荡,还真以为来到海边了。
回到杏坤兄家里,嫂子叫我做把壶回去留念,刚开始还很豪气,觉得做就做呗,看过了不少壶,瞎做一把还是没问题的,坐上了泥凳,打泥片、切泥片、拍身桶,折腾了近一个小时,连壶的影子还没有看到,实在不是一般的难,我乖乖投降了!可是,总不能整这么久一点东西没有吧,想起在家老婆孩子,我决定做两个小杯子给他们留念,再次拿起木锤开始折腾,又经过一个小时,只做了两个粗胚,剩下的工作交给杏坤兄弄了,修补、明针这些活儿对我来说好比是航天科技。
坐下喝喝茶,看看杏坤兄新创作的几把壶,感觉他的工艺水平又提高了不少。说到了杏坤兄的作品,我接触得算比较早,价格实惠而且做工非常精致,我也是因为一把朱泥小西施而和他成为朋友,现在这把小壶还在,是我最喜欢的藏品之一。
与杏坤兄夫妻俩道别已经是下午五点了,回到丁山,想起今天做了一回“民间艺人”,很满足的笑了。
六:陶刻之美
14日,到好友黄松的工作室作客,我与笑风(黄松别字)相识已久了,这次也是第一次见面,他给我的印象是特别有文人气质,对书法、绘画、诗词更是研究颇深。
笑风从97年开始搞陶刻创作,至今已有近十年的时间,我前年曾在汕头收过他的一把禅古壶,刻绘的技法已经很成熟,但看到现在的作品,感觉笑风这两年的进步更加明显,已经从传统走了出来,渐渐形成个人风格,一把茶壶的刻绘常常用上七、八种刀法,把作品演绎得更接近于写意的国画,而不是过去大多数陶刻的工笔画风,从而使作品更具观赏性和艺术性。
中午吃过饭后,笑风开始工作了,先拿出一个做好的壶胚,准备用毛笔在上面书写字画。他对于字的布局和画的构图经过一番考虑之后,便开始落笔,挥笔十分自然,毫无拖滞,很快把书画都完成了,接着拿起刻刀,开始精雕细琢,过了大概一个小时,终于完成了这把壶的刻绘。我把壶拿在手上看,字非常飘逸,很符合他洒脱的性格,而画则优美细致,看起来有种浓郁的山野气息,这把壶反映了笑风的功底和表现力。
在工作室里还有一些笑风创作的笔筒、挂盘、三角瓶、水洗等,没有一件的刻绘是相同的,各种字体,绘画都看出主人的用心。还真是让我瞧得流连忘返。
晚上笑风放下手头的工作与我彻夜长谈,聊了很多紫砂陶刻的话题,陶刻这门艺术已经越来越少年轻人愿意花工夫去学,因为陶刻这个工作很辛苦,对作者本身的修养也有很高的要求,目前多数刻手不具备书画知识,只能照着拓本刻,很难理解个中含义。真心希望更多的有水平、有追求的年轻人投身陶刻艺术,好的壶若能配上好的刻绘,其价值就不是一加一的概念了。
聊到半夜三点,回到旅馆,看到自己几天来泡在水桶里的衣服已经洗好、晾干、叠好放在桌子上,怀疑遇到神仙MM了,一问才知道是旅馆的老板娘大姐看我独身在外,孤苦伶仃,顺便帮我洗了衣服,丁山人民个个是活雷锋,把我感动得一塌糊涂,一夜未眠。
写于2006年 |